傍晚,市中心街上好些人,有打伞的,有不打伞的,有在路上奔跑的,有在咖啡店门口躲雨的,匆匆忙忙,慢慢悠悠。
肖思逸坐在窗口位置看手机,听见对面女同学抱怨:“今年曼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叁天两头下雨不说,学校还不放假。”
“啊,是。”肖思逸随意附和一声,手机上刚打出的字句又全部删除。
娜拉薇收回望向雨幕的视线,瞥见他反复删改的动作,好奇地探头:“和谁发短信这么纠结?”
“朋友。”肖思逸眼角一抬,反手扣住手机,“你见过,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去野餐的女孩。”
“哦?”她回忆了下。
一阵沉闷嗡鸣从咖啡机中传出。
咖啡豆的焦香漫了过来,娜拉薇却嗅出一丝发酵的桃味,她倾身手肘撑在桌面:“你是不是喜欢人家?”
“很明显?”
“不止我,那天大家都看出来了。你眼睛粘人家身上,烤肉都烤糊了。还有那张照片……”娜拉薇侧头,在不远处的留言墙搜寻一圈,“奇怪,照片呢?”
肖思逸看过去,这才发现角落那张女孩逗猫的照片不翼而飞。他每天来店里,但从未留意过墙上的变化。
正要喊服务员询问,手机响起铃声。
“是她给你打电话吗?”娜拉薇非常八卦。
肖思逸摇头:“我妈妈。”
“哦。”娜拉薇喝了口咖啡。
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,他脸色骤变,猛地站起身。
“怎么……”娜拉薇话音未落,就见肖思逸书包都没拿,手机还贴在耳边,人已撞开玻璃门冲出咖啡店。
天色已经黑了,雨还在下着,不比先前的蓬勃雨势,只绵绵地缠着人。
一股又一股的酸苦味直往肖思逸身上扑,一不小心撞到了撑着黑伞的行人。他踉跄两步,手机滑落掌心,不偏不倚掉在雨箅子上,紧着被积水一冲落进了下水道。
那撑伞的人骂咧两句,拾起伞甩了甩。肖思逸眯起眼睛,光完全阻挡在雨箅子里面,他看不见他的手机了。
满世界的落水声,分不清雨声还是哭声,地上的人和车像棋子一样移动着。
简短说了声“抱歉”,肖思逸便直跑回家。
一辆黑车停在别墅外边,贴着红剪纸的大门虚掩着,透出一丝暖光。
他抹去脸上的雨珠子,踏入玄关。
客厅里母亲掩面坐在沙发上,父亲则立在屋子正中央,身旁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,肩头是湿的,留着寸头。
两个高大身影遮住了地上的东西,只隐约可见铺着白布,渗出腐臭味。
怀着忐忑的心,肖思逸一步一顿走过去,终于看清置放的正是一具残破尸体。
那右半张脸,从额头到颧骨的皮肉消失了,暴露出参差的骨面,齿痕形状不规则,似乎是被锯齿动物啃食过。
剩下的那部分浮肿透着灰白,尤其是左眼,歪斜地挂在眼眶外,半透明的皮肤下能看见青灰血管网。
尽管母亲在电话里提前告知,此刻的视觉冲击仍如重锤击心,他不敢相信这具尸体会是他的叔叔,会是那个威风凛凛的警署署长。
满屋都是为春节装饰的红纸与灯笼,气氛却那般沉重且压抑。
烧糊味突然窜入鼻尖,肖思逸跑进厨房关火,他盯着锅里漆黑的饺子,对今年再无半分期待和喜悦。
自从叔叔失联,家中成了沉默的坟场,新闻里“贪污”、“潜逃”的字眼如同倒刺,扎得所有人喘不过气。
诚然,肖思逸从未信过,哪怕巴图真的犯罪,他也坚信叔叔不会逃避。
只是现在来看,与其面对冷冰冰残缺的尸体,倒不如逃了的好。
此时父亲激动的嗓音从客厅透进来:“怀特,你也是警察,就知道犯法该走法律程序。如今为了定罪毫无征兆把人杀了,连全尸都不留,请问这是法吗?”
“巴迪老哥,审查结果已经出来,师父确实涉赌收受贿赂,案件牵扯太多人,原谅我无法告知细节。”
肖思逸倒掉饺子,边走回客厅边听着。
见沙发上母亲满脸泪水,于是他抽了几张纸巾坐在旁边,将她搂在怀里无声安抚。
面前怀特看眼他们母子,短暂沉默后,说:“想来师父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,最后一通电话让我将师母安顿好,还有你们……”
话未说完,巴迪紧张地打断:“巴兰妮在哪?”
巴兰妮是巴图的妻子,怀有九个月的身孕。怀特告知安置在了乡下,等她生产后再作离开逻国的打算。
“谁杀巴图,想必你即便心中有数也不会告知。”巴迪又问:“那可否请你告诉我,尸体在哪儿找到的?”
“说来蹊跷,下午叁点左右,我在警署收到一份匿名邮件,附了贫民窟某处下水道的地址,却只有‘你要找的人’短短四个字。联想到可能和师父有关,我马上找了过去。”
说着,怀特从口